海风把盐和云的气味吹进胸腔，我背起笔记和小型录音机，踏上跨洋的路。题名如漂浮的小舟，越洋追踪国语的脚步沿着港口的廊道展开。每到一处，语言的气味不再只存在课堂与书页，而混进浪花的声音、海鸟的鸣叫和渔民的口音之中。

第一站在一座靠海的小城，露天摊前，老人用普通话与地方话交错讲述捕鱼的经验。孩子们用粤语腔调夹杂普通话，老音乐盒播放老歌，词句在风里翻页。我记录听到的声线，试着辨认每个音节的落点，像在地图上圈出海风的走向。

另一处港口的码头，船员来自不同地区，语言成了彼此打成一体的绳索。有人把普通话说得清亮，一些字词被海盐修饰，尾音像潮水退与进。耳畔传来海风对声调的调制，我试图捕捉那些微妙的变化，把它们写进笔记，成为此行的音谱。

在移民社区，旗帜与庙宇并存。日里有人用普通话讲经，夜里则用本地话交换笑声。孩子们跟着祖辈的记忆学着发音，老人用口传方式维护词语的温度。语言像一座小城的心脏，时而紧蹦，时而慢跳。

我翻阅旧笔记，听录音，发现同一个字在海岸线的不同区域会长出不同的音色。对照手稿，我用海图作背景，把语音的曲线画在心里。海水的声音成为评判的尺，节奏成了评价的基准。

越过水域，语言的边界变得模糊。海风把词汇带往新土地，那里的人们把它们与当地语汇编成新表达。一个词在渔港落地，经过几代人的口述后，已拥有另一层意思，却仍保留原始的呼吸。

这次追踪像一次对语言的礼物回收。不是寻找完整的语言，而是拾起在潮汐间跳动的音符，愿它们在远方的夜空里继续传送。海的广阔让国语不再孤立，它在异域的胸腔里找到新的家园，也让旅人学会聆听。